朱建忠:向内的空茫

作者:漫艺术 2019年01月14日8313 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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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内容同步刊发于《漫艺术》2018年第三辑



艺术家朱建忠




朱建忠,又名朱正德,朱大德,1954 年生于江苏南通。1982 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一级美术师。






虚空为四邻 2018·2 34cm×45cm 纸本石膏 2018




向内的空茫


文_胡少杰



当下的我们或许是处在有史以来人类的物质文明最为充实、饱满的时代,物质欲望被不断地填塞,填塞到快被撑破的边缘。大家都信奉触手能及的利益,眼见为实的繁华,争的都是切身的实惠,及时的欢愉。



空·度 2017·1 194cm×510cm 纸本 2017





空·度 2017·2 195cm×510cm 纸本 2017




那么,朱建忠所画之境,必然不是这眼下的红尘俗世。那一派空茫幽寂,荒疏深远,当真是没有沾染一丝尘世的污妄习气。朱建忠作为一个当代人,一个艺术家,身处同样的现实,历经同样激荡的时代浊浪,却能借由笔墨成功出离这眼前的物欲牵绊,出离这满眼繁华,而进入一种无限旷达的虚空之境,一种向内的个人精神世界,这应该是艺术,是绘画在今天这个时代所能产生的最大的价值,也是这个时代绘画的最高品质。



空·度 2018·2 250cm×200cm 纸本石膏 2018




朱建忠注定不是这个时代的鼓号之人,熟识朱建忠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冲淡谦和之人,在功利纷争的今天,具备这样品格秉性的人着实太过稀少。也正是这种性情,才有可能使其笔下的淡光墨影直抵空寂之境,自由之境,而这无疑也是朱建忠的向内的心象之境。在被填满了俗世贪妄的现实之中抽身而去,无限的向内,进入自我心象,一山一石,一草一树,孑然无碍,空茫幽深,不见人迹,这是一种无限趋近又不可抵达的个人隐秘的精神境地,无限虚空,无限旷达。而作为观看者,朱建忠的绘画让我们看惯了都市滥漫繁华,听惯了车水马龙嘈杂喧嚣的耳目和蒙尘的心境,得以回归清白与清静。




空·度 2018·3 255cm×197cm 纸本石膏 2018




如果大抵归类,朱建忠的绘画自然是算作山水范畴,内在文脉的承袭,接自文人画一路。只是走到今天,真正的具有文人画内在精神的水墨作品太过稀有了,因为当下的时代环境,人文氛围已经逐渐失去了真正文人画所需的精神供养。在如此匮乏环境之下,还能够在作品中传递出纯粹的文人画精神质地的作品,可谓是稀世之作。朱建忠的绘画显然是接近了这稀世品质的。而更为可贵的是,朱建忠作为一个当代人,在延承文脉的同时,更多地融入了其个人的精神表达,完成了个人心灵镜像的注入,既连接传统的内在精神品质,又在作品中完成自我的精神归属。这是当下绘画最为缺少的经验。而在语言方式上的更新与建立,可谓是至关重要,通过不断晕染,反复叠加,对水,对墨,对虚实,对光影,进行极致地研究,对形式构造不断精简锤炼,最终立足在传统的笔墨技艺之上,形成了一套个人化的绘画语言。对于一个当代的水墨艺术家,这无疑是立足之本。


处在今天这样的时代环境之中,对艺术本质价值的守护,可以说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最为重要的责任所在,面对层出不穷的手段和概念,面对强势的流行文化的冲击,坐看云起,静观潮落,这需要艺术家对艺术本质极其清醒的认知,更需要艺术家具有清白的心境与非凡的定力。朱建忠几十年在艺术上的所作所为,让我们相信,他必然是这样的艺术家。就如他画中那孑然的树,守着空茫的微光。



空·度 2018·1 196cm×510cm 纸本石膏 2018





虚空为四邻 2018·3 45cm×68cm 纸本 2018




重大时刻

无人间相的庄严相


文 _杨键



二十世纪直到今天,我们都在自己文明的中断或是尾声里。我们的文明,主要是心性与道法自然的文明。在朱建忠的画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延续的既非齐白石的传统,也非黄宾虹的传统,而是中国伟大的心性与自然的传统,心性与自然乃中国传统艺术的至高之境,进入此两者即是进入永恒之境。



虚空为四邻 2018·1 41cm×36cm 纸本石膏 2018




听说罗斯科的画挂在教堂里令无数人感动,朱建忠的画如果挂寺庙里,同样会令人感动,这是东西方两种不同的感动,一者崇高,一者正大。一者因牺牲而来,一者因心性之觉悟而生。一者为理性之抽象,一者为真空之妙有。两种感动,不相上下。罗斯科的每一张画似乎都处在一个重大时刻,朱建忠的画同样如此,为什么朱建忠的画总是可以在一个重大时刻,而无数的艺术家所描绘的都是一个次要时刻呢?原因有三,三者之间关系紧密,合在一起即会处在一个重大时刻,无此三点即是次要时刻。


一是主体精神的重建。


在我们的当代艺术里,朱建忠是少有的有精神氛围的艺术家。朱建忠的画有道生一的感觉,一就是超越,一就是有一种大生命贯注其中,迎面而来,一无遮拦,而这种大生命是通过敞开到达的,汉文明是否就是心性的无余留的彻底敞开?它因为彻底敞开反倒更显神秘、神奇与神圣,有无相生,阴阳互补,又不在两边,相较而言,西方文明仿佛故作神秘,我们的神秘,言外之意,或是不可言,正在心性的敞开,在于无我,无人,无众生,无东西南北,无上下长短,没有这些分别,心性反而出场了。朱建忠的画正是因为彻底地敞开,才吞没了人的分别心,回归到一个巨大的汉民族的心性场或是灵魂场。朱建忠的画追求的不是时空的沧桑感,而是无人间相的庄严相,这是我们久违的汉民族的生命感,久违的汉民族的本色。本色即主体,不在本色里,即在受难里。20 世纪直到今天,我们是在各个领域都失去了这个主体。朱建忠画的主体精神令人惊奇,它是一种压倒性的峻严,不知为什么就在他的画里出现了,一个无

去亦无来的心性故土,赤手空拳,直截了当,陡然而立又恰如其分,这就是我们的主体,百年以来我们最悲惨的事实就是丧失了主体精神,太多的艺术的主体仔细分析下来还是翻译体,朱建忠的画里最感动我的就是这主体精神的归来了。



虚空为四邻 2018·4 136cm×68cm 纸本 2018




几年前,我在北京保利拍卖场,看见明末清初某个不知名的画家的十二幅小品,使得那些画活下来的根本不是技术、包浆,而是心性之气韵,一个精神场。朱建忠的画有一个同样的精神场,这精神场博厚精深,弥漫横溢,对我们顽劣的自我有一种摧毁性的作用,同西方讲的空间感全然两回事。照我看这是通过泯灭自我才到达的心性的全然裸露,它是那样的鲜活,满溢,它对观者的化育充盈着一种无我精神,不可说,但是摇撼人心。我们知道,汉文明的永恒性、自然性、经典性,皆因泯灭自我而建立,没有我,你才有自然性,你还有我,你就不可能有自然,有永恒。


在朱建忠的画里,我们可以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精神之美,它失传已经很久了,在龚贤,在八大之后就丧失了踪影,在近半个世纪更是销声匿迹,它还不是我们通常说的天地之美,而是沉潜得太久,磨砺得太久,因而呈现的心性之美,你会为这种重新再来的心性之美大为感动,你会为这种重新再来的文明之力伤心落泪,你知道,它又来了,这是我们文明的不死性。


二是非肉身的呼吸。


一旦你发现了心性,你的呼吸就不再是肉身式的。西洋画不重呼吸,或者只是肉身的呼吸。中国画首重呼吸,使得中国画在时间的长河里活下来的奥秘就是它找到了一种非肉身的呼吸方法,所谓的非肉身的呼吸方法,就是他开始与天地同呼吸,同起伏。看这样的画,你才明白,生命的吐纳靠的已经不是氧气,而是对心性的发现,他已经来到了生命的根本处,父母未生前的永恒生命。朱建忠的画,非常明显,不在这种肉身的呼吸里,而与心性与天地相连。



虚空为四邻 2018·5 136cm×68cm 纸本石膏 2018




三是汉风之再来。


看朱建忠的画还有一个最强烈的感受,就是汉风,是直陈的汉民族的心性,扑面而来。“五四”以来,我们深受翻译体的影响,诗歌就不用说了,艺术更是如此。汉文明仿佛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文明,我们已经成为自己文明的陌生人。非常奇怪的是,朱建忠似乎刚开始就没有受到西化的影响。


松树或是杉树,朱建忠只画这两种,两种树的特点就是直,尤其杉树,特别直,直心是道场,以质直心为本。你很难说得清,在朱建忠的画里,究竟松树是主体,还是松树的背景是主体,两者已经成为一体,精神已经非常成功地外化为自然,(因为内化如此成功)这棵松树或是杉树才可以如此无畏地挺立在我们面前。



虚空为四邻 2017·6 255cm×194cm 纸本 2017




有人问一禅师: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恶我、骗我,又如何处?


禅师回答:只是忍他、让他、由他、任他、耐他、敬他,再过十年,你再看他。


朱建忠的画就有这样的感觉,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还有那种诚实的孺子的重量感,直心是道场的重量感,背景浩淼而树木森然的重量感。这些都内化为心性,心性是既无时间,亦无空间的,这应该是最深处的汉风了。这样的汉风的感人,也如同自然本身一样,你只能消失在其中,弥散开来,既无时间,亦无空间,这是最永恒的汉风了。没有这样地对心性的认知,不可能有这样的汉风。




虚空为四邻 2017·6 136cm×68cm 纸本 2017




这就是为什么朱建忠的画可以总是处在一个重大时刻的原因,心性在他的画里始终是第一位的。心性是个自在场,任何物,只要进入这个自在场,也就没有了生死。出离生死场,进入自在场,这是任何一个生命里的重大时刻,也是朱建忠的画里所呈现的最为独到的地方。这是一个失传了太久的世界观——心性的显现将会终结我们作为人在人世的苦难,这个心性的自在场,我认为是可以拿到世界上去也不逊色的一种世界观。


而朱建忠在画里所做的工作,全在背景的渲染,一个重大时刻,一个大音希声之境,一个无生死的黑白之境,全是他渲染出来的,我们所看见的,一个孤冷、肃然、纪念的世界,一个单纯浓重,一个浑然迷离、幽微玄远、布满阴影又澄澈无比的世界,全在他的渲染之功与渲染之妙。这样的画哪怕是拿到元代或是未来的某一个时间,也一定是好画,而我们这个时代的许多艺术品只与这个时代有关系,进入不了过去也进入不了未来。




虚空为四邻 2018·7 45cm×68cm 纸本 2018




家里挂一张他的画,等于是将心性挂在墙上。


孤注一掷,一棵树只与天地相往来,不与生死相游戏


每当你抬头凝望这张画,你就进入了一个重大时刻。


朱建忠版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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