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刚: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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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内容同步刊发于《漫艺术》2018年第三辑
艺术家郭志刚
1965 年生于陕西,九三学社社员,曾在中国湖北多所大学任教,
现为西安美术学院实验艺术系教授,综合材料艺术方向研究生导师。
藏
——东方美学溯源下阴性思维寻踪
文_郭志刚
东方艺术的幻想美学路径与西方欧洲艺术的思想美学历程是人类艺术史上的两个朝向。以欧洲文明代表的雅典女神和巴黎卢浮宫艺术瑰宝里闪耀的思想光辉里,显现着理性知识、批判思考和青春张力的美感极致;而在东方中国文明则流动着马踏飞燕的浪漫和苏州园林诗意气息的艺术幻想,弥散着直觉知识、天人合一和生命意象的曼妙境界。在东方文化符号太极图里,隐藏着万物演生本源精神幻象的宇宙奥秘,萌生出“琴瑟调和”的社会人生与宇宙万象和谐的幽深境界,彰显阴性思维的东方文化特征。由幻想所滋生的特殊文化质地,造就了东方美学超越现实社会之外而将对人性的情感抒发隐藏在生命无常的感慨和叹息里,寄寓在物是人非界限模糊的诸多幻象中。
千秋·花
365cm×290cm
墨
2017
巫
在古代中国,东方美学与艺术幻想特质伴巫而至。巫有神灵秘芨之惑,与玄的幽远、艰深有相近之脉。有巫玄色彩的华夏民族在殷商时代,烙印着祖先崇拜和巫君合一的精神图腾,君子美德之称的玉,是神权和王权象征的巫化身,以巫比玉,凝聚着浓重的阴文化气质。仰韶文化中的马家窑彩陶上描绘着不仅有巫舞求雨的画面,还有巫术礼仪中的巫师以狂迷情感,用繁复的细节和姿态仪式造就出庄严神圣的动态、激情、人本和鬼神,使文化的东方神秘感觉在静观生命状态中过渡到沉思的彻悟与瞬间的天启境地。我们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之中,所观的“神意”、“天示”象迹,分明是对自身生命、存在与神同一的肯定。从巫术礼仪所看到巫君事神衷心敬畏活动,是超道德的神圣性、仪式性、禁欲性对生命血缘变体的批判,也是祖先自接神明、演化敬德修业君子之后,人性情感向礼而萌生出敬、畏、忠、诚的内心升华情感心态,更是礼仪理性化所形成情景交融、信仰与直观于一身的实用理性的东方思维方式,形成了东方艺术观念中“重过程而非对象”、“重身心一体而非灵肉二分”的美学架构。
由巫术礼仪的阴阳、五行及气和度中去领悟艺术品质,那神秘又现实的理想化生命力量跌宕起伏,犹如黎明前的黑暗,可谓“遗思在玄夜,相与复翱翔”,传统东方艺术根基的正大和厚度气象就此奠基,而哺育身体的是阴性的温床。
千秋·舟
300cm×800cm
布面油画
2018
黄泉
“黄泉”,生命的最终归宿地,在深藏于阴性幽冥的世界里,人的生命在温暖的滋润下肉体渐消,灵魂升腾散发出犹如地下泉水的清凉。东方美学既中国艺术与中国古代墓葬的文化纽带如胶似漆,幻觉里:生命升仙的云鹤游历于地下土与石所夯实构筑的繁复建筑体下,曾经肉体生命鲜活的遗体,在层重麻衣的细心包裹之中,接受桃符的辟护,身居多重棺椁,享受无以数计的随葬奢侈品,灵魂旅行在瑰异纷呈、斑斓星耀的永恒境界。
陵墓,显于地上阳性建筑的简雄与藏于地下阴性建筑的深邃,饱含着空间性、物质性和时间性在视觉上整观宇宙、圜道审美的中国社会系统思维的综合性和整体系。昭示出时间上的美学标准和空间上的境域高度。犹如从中国陕西宝鸡石鼓山西周贵族墓葬宏大遗址所出土的体量众多的青铜禁器里,我们依然能闻声周野鹿鸣时代的生命欢歌;还是在陕西西安骊山与渭水之南浩大的秦始皇陵,寄存对伟大、幻觉和生命浩瀚的愿望;在中国长江流域的楚水之畔,汉马王堆墓地里辛追夫人的棺椁上精彩绮丽的图像和纹饰,以及帛画上所描绘温暖如家园的几重寓抽象与意象为一体的生动叙事,我们能触摸和诗篇出灵魂与人间沟通的丝绸温情;仍是在陕西渭水之北的乾州梁山脚下的唐章怀太子墓石椁上的女子仪容和纤体石刻线描,无以伦比的优美和刚柔相济的石刻线条,生动勾勒出唐人理想家园的浪漫和人高贵的优雅气质,在幽深的精神冥想中,自然与丰韵、目光流盼、浪漫青春,都似天穹的圣神流至眼前。
黄泉的阳性理解是死寂而无法复活,阴性思考则又是充满鲜活的永久弥散,显示出东方文化深藏不露征兆。
屏
人类谱系有两个世界: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既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两个看似简单却纷呈复杂的世界中存在一个永恒之屏的理念。屏,是真实和现实相互阻隔的并置物,它分割着我们肉身的欲望和精神慰籍两重性,纽带着我们生命时需切换的情感面孔,置换着人类因精神和肉体的渴求遭遇现实矛盾的洗礼之后的最终抉择:死亡和活着。这就是屏,一个犹如著名美术史家巫鸿先生所概括的“多样的角色”和“模糊的身份”的抽象物,也是具有神秘感和悬念的物象,将主人公内观和外部窥者分离的创造物。屏,不仅是现实空间的隔断物,它蕴函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事物在观看和表达时的“正”、“背”两面物体世界和内心世界。
阴性思维下私密性既含蓄表达的准确感,与政治判断准确下生命行走仕途上的安全感,为稳定获得所必要的生命物质和政治事物的理想空间,就要对真实和虚假的追问,对偶象和虚伪的弘扬与批判的准确力度尤为关键。内在诗意空间的隐喻和外在现实空间的转喻里,两种空间的身份扮演或互换是中国文化的综合性空间运用的机智。屏,在古代周朝风行祭祀和典礼的时代,它的外形和纹样籍寓威严肃穆的神人分离。汉朝,屏风所描绘事物的真实图像有夸张而充满力度的强悍感,构造屏风上绘画空间是对现实摹仿的借喻,来实施画中人物个性的隐喻。宋朝,在家国危机面前而越发注重诗意内心世界淋漓尽致的倾述。东方艺术对真实世界和艺术幻觉世界彼此之间共置一个统一体下的社会、政治和思想的艺术情感上的叙述语言是神秘和清晰的幽玄视觉。
用屏来进行视觉叙事的南唐杰出画家顾闳中的作品《韩熙载夜宴图》,整部作品以手卷连环叙事的“屏”为道具来进行主角人物生活场域的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的情景表达,隐喻中国古代官僚文士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的心理,画中的屏风则是其“自我本心”的舞台,舞台上正上演着文人精英所谓隐逸理想的虚幻场景,画中场景的怂恿气息,似乎映射出帝王执掌下的江山象征道德观念和政治礼仪规范风云变幻的紧张感和伪饰性。
千秋·昼
280cm×800cm
布面油画
2017
茶
茶一生的命运离不开水,其生命的前半生与云雾雨露所处之地的高山为伴,化蝶时相遇于真爱之水的激情调和,滋味出郁馥纯粹的人间清道。中国文化的活力和情怀因茶结缘,茶拟人为金石草木,周身蕴含水土之性的情感幻象,茶寄身山水期间,是草木的诗性茗尔有香、卓尔有幽、有品、有形、有道,故尔茶为山。品茶观水,就是思考“山水”之理。陆羽著《茶经》,隐含着对山水情怀的情深意切,由水的动静所蕴含的洁净、之胸怀宽广,终将山的苦甘酿成真味。探寻“山水”,江湖之水多瀑湍凶险、鱼龙混杂,涉多疾;井沟之水阴森暗动、滋事较频,敬远之;山泉之水,流动而不喧哗,澄冽贵洁、温润如玉,是上善养生之水。研究“山水”艺理,简洁的山水是对人性情狂癫的批判,是隐士清高与傲世的显现;纯净和荒寒之景,象征对生活世俗温暖的主动抛弃后士大夫清廉之象。山水园林雅集,是儒士文人不断思辨和凸显自我中对精神家国的报答场所。山川自然纵横交错的雄壮感,诱使文人在笔法描绘其景的致密性时,则预示着生命栖息之所的矛盾纠结日益复杂,是舍身救国还是隐身后沉于画卷的理想境界,笔法和心法交错之后的心理与肉体的衰竭加剧文人的狂士气息,放浪形骸、生命自我的无地自容感更淋漓。在中国古代魏晋风骨的士子身上,禅茶一味是理疗身心的特殊药方,当茶以润物的高贵流动身体的刹那,这洗涤灵魂的尤物瞬间与人结缘成天地造化。隐与茶,是高蹈人格品性在山川的游历沟通中,寻觅茶人通融、坚韧担当的理想实践。
茶与水的相遇、相恋,是阳性的青春少年与阴性的静曼少女自由奔泻在青春情馥的万源之地上所绽放出恋爱之乳的味道。
郭志刚版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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